围城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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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箭术是天下第一啊,除了他,又有几个人能射得出这样精准的一箭?

失策,太失策了!当时就应该甩下弓立即跑路的!

见他不说话,魏西陵欺下身,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,右手的食指就抚上了他的眉眼。

魏西陵常年戎马,指腹有一层薄茧,抚上他眉眼间细致的皮肤,浮起一种异样的酥麻感。

手指过处,妆粉簌簌脱落,清夭宛转的眼睑线条呼之欲出。

魏西陵的手像他的剑一样冷。

手指精确地顺着萧暥的眉眼,脸颊,鼻梁,嘴唇一寸寸移动,好像是在反复确认这张多年没见的脸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。

他的眉头越簇越紧,目光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深。

萧暥趟不住了啊,干脆闭起眼睛,一副视死如归状。

要杀要剐随你了!

沉默中,他听到魏西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:“萧暥,这次又是耍什么花样?”

随即后劲一痛,头被迫仰起,只能硬着头皮和那冰锥刺骨的目光对视。

“你想让我说什么?”

魏西陵的凤眼危险地眯起:“你为何要救我?”

萧暥道:“救人需要理由吗?”

“别人不需要,而你——”扬起的句尾充满轻蔑和不信任,“你不害人就已经是万幸了!”

萧暥小命都捏在他手里,只有诚恳道:“这城里几千人,只有你能保护他们。你若战死了,谁来指挥军队抵抗贼寇。”

魏西陵闻言,目光微微一顿:“萧暥,你是变好了,还是变得更会演戏了?”

萧暥恳切道:“不管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,以后不会了。”

魏西陵像是听到了最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,冷冷哼了声,一撤身,两人之间的空间骤然拉开,萧暥顿时感到可以松口气了。

“怎么?杀了皇后和小皇子,你也良心不安了?等等,我差点忘了你根本没有心。”

“郑皇后真不是我杀的。”萧暥道,原主杀的,关他什么事啊。这锅他不背谢谢!

“那你一个人到襄州做什么?”

萧暥内心: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,跑路啊!

“我来找纪夫子治病。”

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顺便装个病弱,他吃准了魏西陵这人欺强而不凌弱,是断然不会对有病在身的自己下手的。

果然魏西陵神色微动:“你有病?什么病?”

啥?魏西陵原来不知道啊……

“我看你是人杀得多了,心病吧。”

咳,魏大大你不要这么毒舌好不好……

萧暥按了按心口,尽量装得弱小可怜又无助,虚声道:“被将军说中了,确实是心疾,不信,可以问纪夫子。”

魏西陵根本不吃他这套:“既然有病,为何还独自出来?连你的忠犬都没带。”

忠犬?谁呀?我还有忠犬?我自己怎么不知道??

萧暥叹道:“我杀薛章的事情天下皆知,如果纪夫子知道我是萧暥,还会给我治疗?”

提到此事,魏西陵神色才略缓和了些,问:“薛章真的行刺你?”

“公孙夫人的鱼肠剑。”

魏西陵蹙眉:“不自量力的蠢儒!”

他负手而立,背脊笔直,淡声道,“萧暥,你确实变了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

会举荐高严,让我很吃惊。”

“哦,他很讨厌我。”萧暥一点也不担心原主拉仇恨的能力。

“你记得高严是怎么弹劾你的?迟早祸乱天下,为患朝廷,当尽早罢黜,或者除之。”

靠!这哥们够狠,难怪原主要把他发放县令。敢情这还是宽赦了啊?

“只要高严能安定这乱局,对我个人如何评价,随便他吧。”

就算他天天在这安阳城骂我,反正老子也听不见。

“你倒是看得开了。”魏西陵颇有些意外。

言罢,他又拂衣坐下,静默地看着萧暥。

萧暥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老大你要杀要剐给个话呀?

沉默半晌,魏西陵忽然不经意提及般,问:“萧暥,当年的事,你可有悔过?”

当年?当年什么事儿啊大哥?你总得让我知道吧。

难道是和魏淙中埋伏全军覆没之事相关?还是魏西陵独自在江东辛苦打拼时,原主不闻不问没有施以援手?或者,原主还干过其他什么缺德事?

那个……说悔过是不是等于认罪了啊?认罪了是不是直接一刀啊!

萧暥脑中各种念头层出不穷。

魏西陵面色一沉:“我就知道。”

完……完了!

就在这时,门外的军士报道,“将军,纪夫子来找先生了。”

魏西陵眉头一簇:“知道了。”

萧暥冷汗涔涔走出宣楼,才长出一口气,心道,这倔老头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。

他看到纪夫子瘦长的身形站在宣楼前,风很大,他站在那里如风中苦竹。

萧暥很有点感动,刚想说些感谢的话。

纪夫子看到他时,微微一诧。

萧暥摸了摸脸,心道模样肯定变了点。

好在魏西陵只是用手指确认了一遍他的模样,并没有直接把他的脸摁水里,所以妆容大抵还在。

纪夫子倒也不问他,只简短道:“伤者太多,缺人手,你来帮忙。”

萧暥一听就不懂了。

这一战魏西陵是全胜啊,带出去的八十人都毫发无损带回来了,最多是有几个人挂了点彩。

伤员太多哈?

我知道老爷子你想找个借口给我解围,可是这借口也找的太不走心了吧?

直到到了郡府,他才发现纪夫子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,屋子里到处都挨挨挤挤的伤者。那些人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,一看到他,顿时满面的惶恐无措。

居然是刚才那些攻城的贼寇!

萧暥楞了一下,便知道纪夫子医者仁心,断没有看人受伤不管的道理。

萧暥好心提醒,“魏将军知道吗?”

如果你这边救了人,回头他再来一刀,这不白折腾了么?

纪夫子沉着脸没说话。

不用说了,魏西陵那个嫉恶如仇的脾气。这些人又是贼寇,怎么求情?

萧暥并不同情贼寇,但也不支持不由分说就来一刀。毕竟在这乱世里,有时候落草为寇也是为了生存。并不见得一定是大奸大恶之徒。

而且萧暥在城墙上时就发现这些贼寇和昨天晚上的截然不同,他们不像昨晚上的贼寇那样满身匪气穷凶极恶,他们配备着不错的武器,也有一定的纪律性和临战经验,纪律是军人的做派。

难道说是落草的逃兵?

萧暥蹲下身问其中一小个子:“你们是哪里的队伍?”

那小个子看起来面黄肌瘦,像是被吓坏

了,眼神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,看向旁边一个豹头宽额的汉子。

萧暥注意到那个汉子虽然身材算不上高大,但是体格非常敦实,手指粗短有力,一看就是练过硬功夫的。

萧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。

那汉子很爽快,操着一副铜锣嗓子道,“我们原本是天水城张牧太守麾下的兵将。天水城最近被北狄蛮子偷袭,张太守被杀,我等被打散无处可去,就带着兄弟们南下求一条活路,原本是想去投朱朱优被秦将军打败了,于是干脆就加入当地的绿林周元绍一伙,落草为寇了。”

“周元绍?”这个人萧暥有点印象,是襄州一带的大匪首。

“对,就是被先生你钉在云车上的那个。”

乱了乱了,周元绍原本书中是要被桓帝招安的,后来成为桓帝暗中骚扰原主的一只重要力量,一度搞得原主非常头疼。

原主对这伙人,就像牛刀砍苍蝇,打又打不着,他们又时不时出来恶心你一下,着实是非常麻烦。没料到这周元绍居然提前在这里挂了!

萧暥又问:“那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王蒙。”

王蒙!这个人他也知道啊!此人后来可是魏西陵麾下的一员猛将,难道说就是在安阳城一战中收编的?

这些细节书上都没有写,难怪他不知道。

萧暥想了想:“夫子,我倒是有个办法。不如把这些人收编了,安排给高严郡守管辖,充作郡兵,倒不失为一条出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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