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.第 138 章(1 / 2)

黄龙城中还有守军四万,但禄铮和几乎所有的军事将领都在楼台上,城中的守军失去统帅,虽然人多却是一盘散沙。

禄铮咬牙切齿,“你到底是何人,报上名来。”

萧暥本来就大热天带着假面难受得很,干脆一掀面具。月光如洗,映着他苍白如玉的脸容,一双清夭夺人的眼睛神采飞扬,哪里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。

禄铮顿时倒抽了口冷气,恍然道,“你是黄龙寨的萧……那沈先生?!”

当然是没有那个人了!

禄铮如梦初醒,上当了!

他声嘶力竭地大吼,“是广原岭的贼寇!杀了他们!”

可是此刻,萧暥手下的锐士已经将这楼台彻底包围。双方剑拔弩张。

萧暥把剑一横,眼中掠过一丝寒芒,“谁敢上前!”

就在这时,城墙处传来一阵声低沉绵长的牛角号声。

萧暥站在角楼上,一手挟这禄铮,眼睛余光扫去,就下方的城墙上,刚才还一盘散沙,无人统领,散布在各个角落里不知所措的守军们,在听到号角声之后,潮水般涌向城墙上。

禄铮森森狞笑,“萧大头领,你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,但是你还是漏了谁吧?”

萧暥心中顿时一凛,等等,刚才只顾着擒禄铮,那个黑甲人去哪里了?

方塔外。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长空。

吕锴率领一千士兵已经带头冲了进了方塔里,和里面驻守的栾祺等人砍杀在一起。

敌楼里本来空间就不大,两方人马相互拥堵推挤,顿时陷入一片混战。时不时有人被挤到中央铜柱处,卷入齿轮的缝隙,碾压地血肉横飞。

栾祺虽然勇猛,但毕竟年轻临战经验不足,被吕锴声东击西地虚晃了一枪后,一百多人被挤压到了角落里,施展不开。

吕锴得此空隙,率众当先冲上楼层。

楼上,只听到齿轮咯吱咯吱摩擦的尖锐声响,一股强悍无情地力量牵引下,齿轮绞合的齿牙竟然被扭曲地生生变了形。

阿迦罗手臂上肌肉虬起,汗水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滚落,他一咬牙,提起一口气,正要将这运转的机括彻底捣毁。

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撞开,吕锴杀气腾腾地提刀就劈来。

情急之下,铁末一脚踹开邓袆,抽出弯刀迎了上去,弯刀与大戟撞在一起,火星四溅。

就在这个当口,刚才还被削去一片头皮满脸是血瑟缩发抖的邓袆,见此场景,不知哪里来了狠劲,一把抓起地上那簇血肉模糊的头发,在灯烛点燃后,迅速攀上了塔楼的顶层。

微弱的火光映着他阴怨的眼睛,他把那点着了的毛发塞进了塔顶一个悬挂的小铜球里。

阿迦罗这边正发了狠将这□□停住,忽然就见头顶忽然暴起一团耀眼的火光。

一团焰火噌地窜出了方塔顶上的天窗。

阿迦罗心中顿时一沉。不妙!

城下,褚庆子设计的攻城车已经架起。

这种车的车厢是升降式,一次可载五十余名士卒,采用折叠式,悬臂展开可达数丈之高,直接与城墙齐平。

源源不断的士兵从攻城车上冲上城墙,和城墙上的守卫们厮杀在一起。

与此同时,轰隆一声巨响,城墙当中忽然洞开,从墙内涌出无数披坚执锐的重甲武卒。

魏西陵面不改色,“中军不动,左右两军准备迎敌。”

就在这时,忽然墨黑的夜空中爆亮了一点火光。那火光骤然炸亮,化作一点明艳的星辰,迅速地向城前滑来!

禄铮眼中迸发出怨毒的笑意,“你们完了。”

萧暥仰头看向那点亮焰,心中顿时一寒,立即想到了白天的事情,点燃的护城河化做一条暴戾的火龙,吞没了渡河的士兵。

禄铮这厮疯了吗,双方混战之际引燃护城河,火焰不但会吞没正在渡桥的士兵,还会迅速地蔓延到河岸上,爆开的火焰和热流将吞没城下的一切,禄铮这疯子想同归于尽吗!

禄铮看出了他脸上显露难得一见的震惊和错愕,还当真是好看啊。

他毫不在乎横在颈间的利剑,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。

紧接着,那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,禄铮怪眼一翻,后颈狠狠挨了一记,像一只漏气的沙袋歪倒在地。

“主公!”禄铮麾下的将领们刚要提剑蜂拥上前,就被萧暥的锐士逼退。

他麾下的锐士都是久经沙场百战余生,那群将官们在黄龙城常年沉迷酒色之中,其战力不可相比。

萧暥利落地撂倒禄铮后,扔给近旁一个锐士,飞身跃上了屋檐,断然道,“弓箭。”

随即一名锐士就将弓箭掷去,萧暥一把凌空接住,挽弓搭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。

月光照着屋檐上一片清霜。

只见夜空中那一点急速忽闪的火焰,如同划过遥远银河的一点流星。而那悬空引火的绳索则完全融入了茫茫黑夜里,不可分辨。

萧暥立于檐宇上,月光洒落了他一身清霜,他微微偏首,眯起眼睛。

城楼上禄铮的部将,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瞬间瞠目结舌。他想做什么?射落那点划过天际的火苗?疯了?

此刻城下一片杀声四起,刀光剑影涌动的混战,无数士兵正冲上吊桥,和城墙里涌出的武卒厮杀在一起。魏西陵跃马城下,指挥若定。

空中,急火如流星,千百人生死系于一线。

萧暥手指扣紧弓弦,箭锋直指那快速流动的火芒。眼中寂寂地寒芒一闪。

一箭破风,疾追天际而去。

城楼上的所有人,包括禄铮的部将们在内都屏住了呼吸,四下一片低低的抽气声。

只见半空中,那一点星辰乍然一亮,随即就飘散成点点的火星,在落地之前就化作了飞灰。

当最后一点徐徐落下的残火映在萧暥幽邃的瞳孔里,他才松了口气般颓然垂下手臂,拿着弓的手竟然微微颤抖。恍若这一箭耗去了大半的精力。

刚才他看似镇定自若,但若稍有偏差,一箭不中,城下的数千军士,甚至魏西陵都会陷入一片火海。

绝对不能有闪失。

绝对不能。

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反复萦绕,忽然间裹挟出无数画面,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。

那是个严冬,城前积雪数尺。风中,大雪扑面。

雪色映着魏西陵寒霜般的脸容。

一支箭咔嚓地折断,落在他脚边的雪地里。

魏西陵冷然道,“我的生死与他人无关。”

随后再不看他一眼,跨上战马,绝尘而去。

萧暥双眼微微睁大。他人……

他在雪地里站了许久,才徐徐抬起手按着胸口,弯腰捡起那支折断的箭。那双向来清利逼人的眼中,流露出片刻的茫然。

原来早已形同陌路。

城外已是白茫茫一片,再望向那人的去路,大雪早已将马蹄痕掩盖。

萧暥心口一阵莫名的惊痛,猛然回过神,就听到了城楼下人沸马嘶、杀声震天。

魏西陵已经指挥大军,攻破了外城。直逼内城的城门。

一时间,萧暥有些恍惚,分不清刚才那一瞬涌入脑海的是原主的回忆,还是从书上看来的片段。

不过那如针锥扎入般的隐痛,倒是提醒了他这前几日受的伤还没有养好。刚才勉力开弓,已经牵动了伤势,他得悠着点了。

“萧暥,是萧暥!”

这时禄铮的部将中忽然有人反应过来了。

“不然这九州天下还有谁能有这箭术?一箭摘星。”

这话一出,顿时城楼上的人炸了锅,纷纷惊惶不安。

就在这混乱之中,一个人影猛地突出重围,像一头夺路而逃的困兽般,不顾一切冲向城楼边。

萧暥猛然抬头,目光急掠而去。

是禄铮!

他刚才不是昏倒了吗?

难道是装的?

萧暥这才意识到,必定是因为自己身体虚弱,刚才那一记肘击怕是力度不足,禄铮根本就没有昏死过去,而是一直在装死,等待时机逃脱!

此刻禄铮一脚踏上城楼,随即翻身一滚,竟然就跳下了两丈余高的城楼。

卧槽,这货疯了吗?跳楼自杀?

萧暥紧跟着奔到城楼边,就见禄铮偏好就砸落在了城墙下一队经过士兵身上。

那些人已经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,被压地筋断骨折嗷嗷惨叫。

禄铮就地一滚,站起身,什么事都没有。

萧暥心中一沉,看来他是计算好的时机跳下,就拿这些士兵当了肉垫!

眼看禄铮赶上几步,又把一个骑马经过的士兵拖下战马,自己则翻身上马就要夺路而逃。

绝对不能让这货逃了!

情急之下,萧暥左右一看,只见到刚才被他射断了的长索正垂落一段在不远处的屋脊上。

他当机立断,飞身跃起,抓住了长索的一端,凌空一荡。

他的身体本来就轻盈,这一荡去,仿佛空中展开羽翼滑翔的雨燕一般。轻灵地拂过月光下的一片檐宇,穿过街巷。

他看准时机纵身一跃,就稳稳跨落在一匹飞驰的战马上。那战马发出一阵嘶鸣,纵跃出去,急追禄铮而去。

此时,城中已是一片混乱。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士兵。

城门前传来冲车撞击城门的阵阵轰响。

一个城门吏一边急匆匆跑下城墙,一边大吼道,“顶住城门!把不用的战车都开过来抵住,就算用肩膀抵也要将城门给我顶死了!绝不能让他们撞开城门,快去!”

另一头,数百名士兵推着战车,叠成人墙死死抵住城门,却禁不住那城门已摇摇欲坠。

而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小酒馆后,一条昏暗的巷子里,一个车夫模样的人倒毙在地,当胸一刀没了气息。

禄铮将刀上的血在身上擦了擦赶紧,就要弯腰去扒下那个人的衣服,往自己身上套。

他这一身绫罗绸缎实在是太扎眼,得换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裳。

可他这衣服还穿了一半,就听到一阵马蹄疾声。

他一个激灵心道不妙,也顾不得衣裳了,光着膀子翻身上马就要夺路而逃。

萧暥哪给他逃跑的机会,他双腿一夹马腹,战马腾空跃起,横纵穿跃过街巷,同时长剑出鞘,如一道白虹贯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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